第43章 怎么不早说

都察院与司礼监一起递交奏疏，弹劾杨一清冒破边费。

牌局进行间，严嵩抚着下巴的短须，道：“不对呀。”

唐寅问道：“是在下发错牌了？”

严嵩还是摇头，“这刘瑾忽然以一个冒破边费的罪名要拿下杨一清，这太监以前行事不是这样的。”

说着话，严嵩也没了心思打牌。

杨青背靠着椅子，一只脚也踩在椅子上，一身飞鱼服穿得松散，拿起茶碗继续听着牟斌的话语。

严嵩皱眉道：“要出事了。”

唐寅道：“严老弟何出此言？”

严嵩正色道：“有人在指点刘瑾做事，今年私盐案结束之后刘瑾便开始招揽各部官吏，因内阁有阁老表态，起初没有文官愿意与刘瑾走在一起，一个连朝中规矩都不明白的人，他知道冒破边费的得罪名？要从何起？”

他继续自语道：“恐已有文官站在刘瑾那边。”

如果只是刘瑾一个人，他不成气候也不用怕。

只要内阁与各部铁板一块，任由他刘瑾怎么作妖，都不会伤及朝局根本。

可一旦内部出现了叛徒，这盘棋就都乱了。

注意到牟帅的眼神，杨轻放下手中的牌，道：“牛大哥，干活了。”

唐寅捶胸顿足道：“好不容易捏到一把好牌，天杀的刘瑾，坏我好事。”

牛三活动着筋骨，“这么些天，歇得都快废了。”

严嵩连忙跟上，“下官一同前去。”

招呼了两队总旗官与三队小旗官，四五十个锦衣卫走出了北镇抚司。

小卓打着哈欠，几次深呼吸提起了精神。

忽然见杨轻停下脚步，牛三道：“杨帅怎么了？”

“杨一清的家在哪？”

“杨帅这边请。”

“嗯。”

众人换了一个方向前行，杨一清这个人是一定要保的，不管是牟帅的照顾杨山海的人情，还是佩服牟斌杀太监时那侠肝义胆，这个人情要定了。

众人在一处屋前停下脚步。

牛三一脚将人家的门踹开了。

注意到杨轻责问般的目光，牛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：“杨帅，卑职……卑职习惯了。”

杨轻叹道：“下次礼貌点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锦衣卫就是锦衣卫，不踹别人家的门，不大喊一声锦衣卫拿人，就不是锦衣卫的风范了。

杨一清就坐在家中，还穿着官服手拿着一卷书淡定地看着，官帽就放在一旁，与刘阁老家里不同的是，这里还有一套战甲与刀。

这位三镇总兵的年纪看起来四十余岁，身形算不上健壮，也不算消瘦，皮肤有些黑，眼神很是明亮，是一个酷酷的中年大叔。

杨一清是成化八年的进士，入朝为官之后在陕甘八年。

弘治年间升任巡抚，治理马政，后升任三镇总兵。

杨轻道：“还请杨总兵与我们到北镇抚司走一趟。”

“哦？”杨一清反问道：“因为何事？”

“为了人间正道。”

见对方回答得这么敷衍，杨一清的脸就板了起来。

严嵩冒破边费的事情与杨一清说着。

杨轻不耐地挥袖道：“拿下！”

锦衣卫众人押着人刚走出来，迎面就遇到了东厂的番子。

双方对峙着，一时无言。

领头的罗祥从一众东厂番子中走出来，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，“咱家上次说过，那天的事与你们没完。”

杨一清低声道：“杨帅，老夫家还有一个后门。”

罗祥扫眼一看，见到了被锦衣卫押着的人，杨一清就在这位杨帅身边，他尖声道：“咱家奉都察院与司礼监厂公文书，来捉拿杨一清，你们锦衣卫速速将人交出来！”

杨轻抬着下巴，道：“巧了，我们锦衣卫也收到文书，要拿下杨总兵。”

“你！”罗祥指着人，焦急道：“你们又是奉了谁的命。”

杨轻道：“锦衣卫行事自有章法，关你屁事。”

“好哇，好哇！”罗祥急得来回踱步，“咱家看你们就是想要造反了，来人呐，给咱家将人带来！”

话音刚落，又有不少东厂番子围了上来。

对方的人数越来越多，眼看就要上百了。

牛三稍稍退后一步，“杨帅先带人从后门离开，这里就交给卑职。”

锦衣卫与东厂双方人手冲撞在一起，杨轻带着人刚走到后门，便发现这里也有不少的东厂番子，别说后门了，整个宅子都被围了起来。

后门脚步声不断，可以从门缝中，看到一个个的东厂番子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跑过。

杨一清笑道：“东厂真是看得起老夫，竟派了这么多人来。”

小卓已拔出了刀，杨轻一步步后退，牛三带着人还将东厂的番子堵在门外。

进退两难下，也不知这严嵩从哪里拿了一个火把，他先作揖行礼道：“杨总兵得罪了。”

杨一清会意笑道：“无妨。”

一个火把丢进了杨一清的书房，那些文书与卷宗都被付之一炬。

火势越来越大，浓烟越升越高，附近的街巷传来了打锣声。

少顷，京城守备的官兵来了，随后牟斌亲自带着援兵杀来，牛三这边的压力顿减。

情况开始一边倒，东厂番子还没冲进去拿人，就被京城守备官兵给围了。

火势越来越大，杨轻侧目看去，自家的房子就这么烧了，杨一清反倒是笑得很快意，这大明的文官都是些什么人啊。

严嵩对牛三道：“还请牛总旗现在就杀出去，直接去内阁，告知几位阁老就说东厂为了拿杨总兵，他们私自在京城纵火。”

牛三重重点头，咧嘴一笑，当即从院墙翻了出去。

杨轻双手背负，道：“还是严兄阴险呀。”

严嵩道：“对付东厂太监，下官这点事算什么阴险，又不是我们放的火。”

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，杨轻咳了咳嗓子，道：“其实我们锦衣卫如有要事是可以直接呈报给陛下的，不用先告诉内阁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严嵩欲言又止，抚须道：“你怎么不早说？”

杨轻苦涩一笑，“牛总旗走得太快了，没来得及，他办事向来如此，去得快，来得也快。”